美联储在加息路上大步迈进的步伐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?全球经济会走向何方?全球市场又会怎样闻风而动?
惠誉评级首席经济师库尔顿(Brian Coulton)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独家专访时表示,过去数月,全球经济经历“完美风暴”,“沃尔克时刻”昨日重现,同时,他认为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是一种“钝器”,通胀缓慢下降将贯穿明年。
美国经济温和衰退的风险很高
第一财经:最近美联储官员仍持续释放鹰派信号,你如何看待美国通胀走势,以及对加息路径有怎样的预期?
库尔顿:我认为美联储的加息之路任重道远。过去数月,联储官员表达了将利率调整并维持在限制性水平的必要性,我预期,美国联邦基金利率或于今年末升至4%,并维持该利率水平直至2024年初。
一些市场人士预期,鉴于整体通胀可能见顶,货币政策最早或于2023年转向,开始降息,我们持不同看法。尽管商品通胀正在下降,但核心通胀高位运行,尤其是服务业通胀和住房通胀,预计未来六个月还将延续上涨态势。美联储意识到通胀根深蒂固、深入系统的风险真实存在,需要激进措施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。
我认为,触发货币政策转向的条件是,美联储需要见到通胀,特别是服务业通胀有明显降温趋势,并且有信心这种降温是可持续的,这需要实质性的数据支撑,上述情形可能要到明年下半年或者更晚才会发生。
第一财经:刚才谈到的服务业通胀更多是由工资等因素驱动的,“工资-价格”螺旋上升对美联储而言有多烦恼?
库尔顿:美联储在描述经济时,反复强调的一点是劳动力市场的失衡。劳动力需求仍然旺盛,8月新增非农就业人口32万,而每名失业者对应的空缺岗位数却创历史新高,这就对薪资形成压力。
衡量美国薪资增速的指标有很多, 其中,亚特兰大联储时薪增长追踪指标较为人关注,8月时薪增速中值升至6.7%,创下1997年3月有记录以来的新高。如果计入长期劳动生产率的上升,可持续的时薪增速应该介于3.5%~4%。对美联储来说,当前的薪资增速太快,需要看到供需失衡得到调整。
美国时薪增速走势(来源:惠誉评级)
第一财经:美联储能做什么?
库尔顿:货币政策只是一种钝器,何况美联储只有降息和缩表两种工具,眼下正被同时使用。我认为,美联储会将利率上调至限制性水平,并维持一段时间,直至就业市场降温。
第一财经:美联储年内已经连续加息四次共225个基点,何时能见到明显的政策效果?
库尔顿:加息之后,今年一二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(GDP)均录得负增长,不过深究数据背后,多数是受到净出口、库存投资等短期波动因素的拖累,美国看起来并未陷入衰退。这一判断的依据除了就业指标,还有个人消费支出(PCE)。要知道,美国家庭收入正受益于高就业率和薪资增长,叠加疫情期间积累的超额储蓄,保障了民众持续消费的能力,至少未来三至六个月不成问题。
从美联储启动加息,到就业市场降温、消费开支下滑、经济出现倒退有一段滞后期,要到2023年的年中紧缩效果才会显现。现阶段来看,温和衰退的风险很高。
第一财经:惠誉评级此前的报告中预测,全球18家央行将会进一步紧缩。
库尔顿:美元走强是美国向其他国家输出通胀,这无疑增加了其他地区加快紧缩政策的压力。不过,从更宏观的角度,各国央行的政策应对主要是因为全球范围通胀都居高不下。
例如,欧央行比其3个月前预期的加息步伐更快,欧洲正经历上世纪70年代以来最为严峻的能源危机,进口价格飙升,贸易条件恶化,欧洲天然气和电力批发价格上涨近十倍,导致天然气和电力零售价格上涨三到四倍,从而大幅推高CPI.我们预计,今年三季度至明年一季度,欧元区GDP将连续三个季度季环比下滑。
美元短期内涨势未完
第一财经:美元指数近期冲破110大关,其强势是否接近尾声?
库尔顿:美元近期强势主要来自美联储官员强化鹰派立场,美元短期内涨势未完,因美联储加息周期才刚刚开始,在美联储释放利率达到终点的信号,或对利率水平感到满意之前,美元上行压力不会解除,而上述情况要到明年年初才会发生。
第一财经:此轮美元走强如何影响新兴市场?
库尔顿:新兴市场国家的现状好坏不一,走势分化。其中前沿经济体,即收入较低的小型发展中经济体,过去十年创造了大量美元债务,在美元走强的当前苦苦挣扎,而更大型新兴经济体的货币则更为坚挺,例如巴西和墨西哥,部分原因是这些国家的央行早于美联储采取行动,先发制人提高利率,它们近年来素有高通胀问题,对通胀风险尤为关注。
另一方面,今年以来商品价格飙升,部分国家货币具有较好的抗跌性,只是一些商品价格已经开始回落。尽管部分新兴经济体出现债务违约的状况,但我认为,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有限。
第一财经:如何评价当前的全球经济?
库尔顿:虽说我们并非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时期,现状确实充满挑战。不过,去年全球经济从疫情中快速反弹,数据显示,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约6%,创1973年以来的最快增速。高通胀和供应链问题正在影响全球经济前景,迫使全球央行同步收紧货币政策,经济下行伴随着通胀高企,意味着央行无法像过去多次金融危机时期那样,可以大幅降息,优先考虑增长,故货币政策备受约束。政策制定者很清楚,相比让通胀回复至2%引发的短期经济倒退,通胀高烧不退的中长期后果更为负面,在某种程度上,他们现在正牺牲增长换取通胀降温。
文章来源:第一财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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